阿夏夏夏夏

搞点烂文
wb:卑微自闭夏某人

大家好我真的没钱了所以我来抢一点钱『鞠躬』

水一下tag 我是一个特别不会拍谷美的小女孩😭

做给@fj你终于复刊了 的 图也是她的

稍微有点无聊ne 想试着玩一下

溺鱼

00.

我的朋友曾说,他捡到了一条溺死的鱼。所以我嘲笑他:鱼怎么会被溺死?你真没常识!


"那是你没见过!"这么回复后,他转身离去。


我十分不解。


01.


医院里安静的很,穆凡百无聊赖地坐在科室外的椅子上,嗅着浅淡的消毒水味。他倒也没什么大病,只是正值换季却没注意保暖,有些发烧罢了。


穆凡拿了药,看了眼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时间:10:33。还不算晚。他想,准备给王迪瑞发条消息,问问他中午要吃什么。"…嗯。再过三四个月你们来一趟吧。"穆凡停下了脚步,然后忍不住走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好吧,他承认偷听别人的电话内容实在有些令人不齿,可这声音太熟悉了,他疑惑着慌乱着,最终,穆凡看见了站在角落的程嘉伦。


刚才的谈话内容可算不上什么值得期待的东西,尤其这谈话的背景还在医院。穆凡背靠着墙,小心地听着程嘉伦在说些什么。"…已经治疗过几个月了,没有好转的迹象…不了,但如果有希望的话,我会试试的。"他挂断了电话,又盯着光亮的屏幕看了会儿,最终将手机放回兜里,向门口迈出步伐。只是还没走出多远,一个身影撞进他怀里。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这件事!"听见电话内容的一瞬间,穆凡手脚发冷,大脑一片空白。他不可控制地跑了过去,像疯了一样,用力抓住他的臂膀拼命摇晃,引得旁人频频侧目。穆凡不是傻子,他当然知道那通电话意味着什么——程嘉伦不晓得是生了什么病,可能是癌症,又或者别的他不清楚的病,但他现在仅剩下两三个月时光。


穆凡理解不了,他总觉得这么大的事程嘉伦该早点告诉他们的,然后他们一起想办法,哪怕无法改变现状,只是陪着他度过最后的时光。可程嘉伦没有,他把这些东西全给藏起来了,穆凡禁不住感到愤怒,为这样的疏离。


然而程嘉伦对此没有一句解释。他皱着眉头拉开穆凡,反问道:"我们俩关系很好吗?""当…"穆凡几乎是想也没想就开了口只是下一秒就被程嘉伦打断:"你只是我以前的学生而已,我没必要告诉你这些,"他从穆凡身旁绕了过去,"偷听别人电话可不是好习惯。"一声冷哼,程嘉伦的脚步声越来越远,直到什么也听不见。


穆凡没追上去,他定在原地,像是被一道霹雳劈中了似的,愣愣的不动弹了。他又忘了,忘了那天他们喝下老村长的茶,一切归于尘土。只有穆凡还留在原处,把自己锁在过去罢了。该死的,他忍不住暗骂,自己怎么总也走不出去呢?然而现在的问题不在于那里,问题在于他要如何面对将来,彻底失去一个重要之人的将来。


穆凡甚至宿舍都没回,就跑去张芷的咖啡厅——是,她本该改开烧烤店了,但张芷声称方糖还在备考,硬又将工程拖后了几个月,没人光顾的小咖啡店就又多活一段时间。他对自己的认知很清醒,他清楚的知道,自己一定会意气用事,所以还是找别人帮忙的好。


张芷真的很冷静,比他冷静的多。哪怕是听到了这样的消息,她也只是皱了皱眉。"你的意思是,你在医院听到程嘉伦就快死了?"穆凡点了点头,张芷搅拌咖啡的手微不可察地抖了抖,又往咖啡里丢了两块方糖。


"那你来找我干什么?"她啜了口咖啡,满意地点了点头,"我难道能延长他的生命不成?"穆凡一时无话可说了。也对,张芷又不是什么巫师,更没有曾经剧场里的道具 对这种情况当然也毫无办法。穆凡长叹一口气,起身准备离开。


"那你呢,穆凡,"他怔怔回头,对上张芷深灰绿的双瞳,"如果你什么想法也没有,这会儿八成会更慌乱,尤其当面对这种情况的人是程嘉伦的时候,可是恰恰相反。所以我猜…"她右手抓着的金色小勺叮叮当当地撞击杯壁,搅打出深色的泡沫。


"你应该已经打算,要陪伴他的余生了吧。"


02.


对张芷来说,要看出穆凡的感情不难——他的感情都是写在脸上的,张芷本身也是个聪明人,于是她第一次碰见程嘉伦和他在一起时就感觉到他俩之间的气氛不太对劲。


"现在想起来,估计你在那以前就喜欢上程嘉伦了吧?"她挑了挑眉,重又给自己续了杯咖啡。无言以对,穆凡暗骂自己藏不住事,最终还是点了点头。"我肯定不会去找他,不管有没有失去记忆,我都不算他的熟人。"张芷摸着微烫的杯子"但我说实话,你最好也别去。"


"为什么?老程已经不剩多少时间了,你都不去看他一眼?你之前不是…"收到张芷的一个眼刀,穆凡默默地闭上了嘴。"那些早就过去了,"她一下站起身,平静地看着穆凡的眼睛,穆凡起了身冷汗,忍不住想移开目光,"我问你,穆凡,你有思考过这样做的后果哪怕一次吗?"


"你抓不住他。"张芷毫不留情地开口。"就像你自己说的,程嘉伦已经没什么时间了,你陪他度过最后,哪怕真的受伤,也是你自己。"


"你想在他生命里留下痕迹,想陪他走完全程,让他在最后的记忆里有你的存在。相对的,你脑子里刻下名叫‘程嘉伦’的痕迹,随着他的逝去期限转为永恒,从此走进你眼里的人都带他的影子。"她重又挑了个舒服的姿势坐下,"换句话说,你就是在慢性自杀。"


穆凡攥成拳头的手捏紧又松开,他自知张芷的话毫无问题,可他偏是不愿听。他想,会不会有奇迹发生,他想赌,他要赌一次。


张芷静静看着脑内已几番纠结的穆凡,轻叹一口气,转身上楼去了。实际上她是知道这点的——哪怕她现在把穆凡关在个密闭的空间里不让他出去,穆凡都能自己挖出条地道来。他要去,便只能让他去,不管是张芷还是谁,都改变不了。


穆凡推开咖啡店的门,深吸一口气,坚定地朝那个方向跑去。


03.


在穆凡敲了快五分钟门以后,程嘉伦终于忍无可忍地开了门。"你到底干什么?"明眼人都能看出,程嘉伦此刻心情很差,他抓着门把的那只手青筋暴起,周身的低气压几乎都要凝成实体。


可穆凡不觉,他擦了跑过来时流出的汗,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最近要考研,但寝室里又不够安静。周围的房子我也租不起,只能想到您了。"对着程嘉伦怀疑的眼神,穆凡感觉自己压力极大,他清了清嗓,强装镇定,"虽说我们已经不是师生关系了,但是接济一下嘛…我自己睡沙发!"


程嘉伦的目光在他身上扫来扫去,穆凡感觉到身上流下的冷汗。最终,程嘉伦还是给他让了条道,"考完了就自己走,我这不是收容所。"


老实说,这样的展开完全出乎穆凡的意料,他本来已经想好了接着要怎么接近程嘉伦。成功的太轻松,他一瞬间有些恍惚,立在门口。"进不进?不进来我关门了。""啊?进!当然进!"


第一晚就这么正常地度过了,穆凡缩在沙发上思绪混乱。直觉告诉他有些地方不对,他却不知道到底是哪里。过于轻易的合住?还是别的什么东西?他想了多久就困惑了多久,最后干脆直接开摆,翻了个身睡觉。


一觉睡到天大亮。


等穆凡悠悠转醒的时候,程嘉伦正皱着眉头倚在沙发对面的墙边看他,窗户外头的光耀眼,在他亚麻色的头发上淋了一层。"怎么了?"穆凡揉着眼睛起身,试图读出程嘉伦的情绪。


"现在是九点,九点二十五。"他示意穆凡回头看墙上挂着的种。指针步步走到"5"上,又迈开步子继续往下。


"还考研呢…你考研就是九点多起床,晃个一圈再睡觉?"穆凡乖乖坐好接受批评,脸上不禁浮现出尴尬。


于是在程嘉伦的眼神和语言威胁下,他听话地起床、吃饭、复习。穆凡倒不是没想过偷偷回头看程嘉伦几眼,只是每次回头眼神都能正好和对方对上,然后被一下瞪回来,憋屈得要死。然后吃饭、复习、吃饭、睡觉。不是只一天,而是一连好几天都是如此。


"成天盯我盯得这么紧…我怎么给他留什么印象啊?"穆凡小声嘀咕着,然而马上就听见身后传来的不满的咳嗽声,吓得赶紧闭上嘴。


…妈的,真够憋屈的。


可那又能怎么样?他苦笑两声,程嘉伦不把他赶出家门大抵已经是最大的恩赐。


罢了,他用力拔了笔盖。


督促便督促吧,这又何不是独一份呢?


只不过当时的穆凡,是料想不到之后会有什么突发事件的。


04.


"穆凡喝醉了?"程嘉伦蹙眉,指节有节奏地叩着沙发边,时不时又往窗外看一眼。


"没办法啊…这人今晚不知道怎么回事,咋说都劝不住他…"王迪瑞有些慌乱地看着坐在沙发另一边,已然瘫倒的穆凡。


得把时间往前拖上一点。王迪瑞当天过生日,穆凡和他是多年的室友,理所应当的,穆凡也收到邀请。


"结果不知道为啥,原本他只想来两罐啤的,喝着喝着上头了,给自己倒白的…喝的谁话都不听,这会儿倒了。"程嘉伦听得出对面的王迪瑞隐隐有要骂人的意味,咳了两声示意他说重点。


"现在人都走光了,就剩我还搁这陪他,"王迪瑞长长叹出一口气,空荡荡的包厢里只剩他跟一个醉鬼,"穆凡最近…好像借住在您家来着?"他试探地开口。


实际上,王迪瑞刚开口程嘉伦就把他要说的话猜了个大概,之所以继续听也是为了确认。所以他现在揉了揉微微发疼的太阳穴,长叹一口气道:"你看着他,别叫他瞎跑。"说着,他走进房间,从床边的柜子里摸出药瓶揣进口袋出门。


他没开车,倒不是别的什么原因,只是单纯怕穆凡把车上吐的一塌糊涂,最后收拾也是自己来。


夏日晚上的风很凉,但不是那种冻人的凉,是那种无比适宜,正好能清醒人的神志的感觉。程嘉伦走的很慢,心中少见的有些惶恐。


老实说,病重后他便不常出门,甚至买菜什么的,也都是外卖送到门口。那病既然能要他命,就决不是表面上那么普通。也就这么走着,病就突然间发了。


他头一次这样狼狈,眼前糊的厉害,耳畔不断嗡鸣,双腿脱力,整个人都摔在地上,只能让颤抖的手去摸口袋里的药瓶,胡乱往嘴里塞几颗生咽下去,神志才逐渐回笼。


这当然不是程嘉伦第一次发病,只是之前每次穆凡刚好都不会注意到。或许去了卫生间或者什么东西背不下来,长长哀叹,趴在桌上。程嘉伦有时也想,是不是上天就笃定了不要穆凡知道他的情况呢?只是这会儿,他没功夫再细究这件事,踉踉跄跄地起身,再次向王迪瑞订的饭馆走去。


推开包厢门的一瞬间,程嘉伦明显感到王迪瑞如释重负地叹了口气。他把穆凡往他肩上一放,程嘉伦却抖了两下才站直,抬起头便对上王迪瑞错愕的眼神。


"程老师,你…""穆凡这些天要么吃这个要么吃那个,把他体重都吃上去了,"说着,程嘉伦又往上颠了两下,让穆凡的手臂完美搭在脖颈上,"刚刚那一下我也没站稳,没事。"


再三保证自己没事后,王迪瑞才犹豫着离开包厢。程嘉伦努力拖着病体和一个酒鬼走了两步,看着路灯下两人的影子,他无奈摇头道:"废物。"


05.


兴许是因为刚从饭店里出来,外头更冷了些。程嘉伦后悔着,要是当时开车来就好了。哪怕有被吐脏的可能性,也好过现在这可与蜗牛比较的速度。


"老程…""啧。"他刚想甩出一句"没大没小",却反被背上突如其来的一股力弄的失去平衡,险些倒地。他带着愠怒回头,穆凡趴在地上,双手撑地,用力甩了甩头,试图清醒一点。


"穆凡你发什么疯?"程嘉伦怒骂出声,只是穆凡什么反应也没有,他眼神迷离,往这里瞟。"老程?"他又哼唧了几声,摇摇晃晃起身,突然间往程嘉伦身上扑。


"穆…""老程啊——"老实说这场景有些好笑 ,目测一米八几的男大生死死揽住另一个男人的脖子,嘴里还哭天喊地地说着什么,引得少数几个经过的路人都向他俩投去目光。


然而穆凡什么也不知道,他脑子无比昏沉,只是想说些什么。他闭着眼往对方身上蹭,只是程嘉伦身上好像有点太冷了,他又悻悻后退些许。


"你这人嗝…凭什么啊!一句话也不说就把我们经历…嗝…经历的,事,全忘了!"情况更糟了,程嘉伦蹙眉,穆凡开始发酒疯,还是关于他的…经历的事?他倒是完全不记得,不过看这样…大概是件重要的事。


穆凡闭着眼睛,抓着程嘉伦的双肩反复摇晃。"这样就算了…你生那么重的病也不肯告诉我,嗝…我有这么不靠谱吗!"不知不觉间,他声音似乎已经带上哭腔。无奈,只能轻轻拍抚他的背,以此来平复。


"还有啊…"他身子突然一沉,程嘉伦没反应过来,啪的一下跟穆凡一起倒在地上。"等…""老程我很喜欢你的啊!"他似乎是崩溃了,破罐子破摔地在程嘉伦耳边低呼出声。"但是你为什么什么都不肯告诉我?我很不值得相信吗…"


事到如今,程嘉伦不可能再说什么"因为我和你不熟"。事实似乎恰恰相反,他轻拍着穆凡的后背想,他们曾经似乎是十分亲近的,只是被自己忘却而已。


细小的哭泣声逐渐地停滞,身上的人突然一僵,慢慢撑起身子。穆凡似乎是醒了,他头脑恐怖的清明,这就导致了刚刚所做的一切都完美地在他脑中重现。


"呃?!不是,程老师我…"穆凡着急忙慌地摆手,冷汗滴滴落下。几声拼不成话的音节落幕,穆凡最终垂下了双手,不再解释。他失魂落魄地要从程嘉伦身上起来,脑子又乱了起来。


只是就在他起身时,"我早就知道了。"程嘉伦轻不可察的一句话,落在穆凡耳朵里却如惊雷版炸耳。穆凡感觉自己似乎浑身僵硬,清冷的月光是幽亮的灯,在这样的灯光下,他看见程嘉伦也在看他,眼睛里好像装了悲悯,又有点像无奈。


程嘉伦分明看到了,他看见了穆凡眼里汹涌的情愫,感受到了他每一次伸出手时的期待与犹豫。


他什么都知道。


他什么都不知道。


穆凡痴愣地,想要再度抱住程嘉伦,却不敢伸手。仿佛只要触碰到,梦般的泡影就要破碎。


啊。


他那些不可言说的,要捂在心里的东西,早就暴露干净了。


06.


"不和程老师住了?"王迪瑞还在复习,可他拎着书半天看不进去,眼前的文字全扭成了仙人才能看懂的天书,没别的办法了,干脆书一扔靠在椅背上,转了转身子看穆凡。


"别贫嘴,小心马上考研失败。"穆凡瞥了眼王迪瑞,继续把头埋进书里。老实说,他也看不进去什么东西,他就是想找个东西寄托一下自己烦躁的心罢了。


"早知道这样的话,干脆一开始我就留在这里的好。"他笃定程嘉伦会因此厌恶他,所以他起的很早,甚至是天还没亮的时候穆凡就把自己为数不多的东西塞进包里,离开了程嘉伦家。


没有猫叫,没有他的声音。穆凡趿拉着鞋子,在微亮的天光下,他只能在地上看见自己孤单得好笑的身影。


"不过是一切归为开始。"他翘起椅子的前腿,翠绿的眼睛盯着天花板发愣,可天花板像块幕布,昨晚的事又在上面重复播放。穆凡心中烦恼,干脆把书盖在脸上,遮住视线。


只是突然间,冷下来的寝室内又响起手机铃声,打乱暂时平静的水面。"那是你的电话吧?"王迪瑞努了努嘴,示意穆凡看床上,亮起的手机不断振动着。


穆凡满不情愿地把书"啪"地拍到桌上,挪到床边。"是…"谁还没说出口,他愣住了,屏幕上所写的是他满脑子想着的"老程"两个字。


"…"他莫名的犹豫了,踌躇着拿起手机,想着要不要挂断电话。老实说,穆凡现在心里已经设想了无数种被骂的可能,但思来想去,大抵还是挂掉电话会挨的骂更多。他慢慢的,按下接听键。


"怎么这么久才接电话?"程嘉伦熟悉的声音在电话另一端响起,语气中带着极易察觉的不耐。穆凡几乎能想象到他皱眉的样子,尬笑两声:"刚刚有事嘛。老…程老师找我啥事啊?"


对面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你怎么突然就走了?"穆凡正在走神,程嘉伦突然的发问打得他猝不及防。"啊…呃…"他吞吞吐吐,毕竟总不能真的说"因为昨晚对你告白了"之类而言。


"如果不想说,那就算了。"良久,程嘉伦叹了口气,穆凡也放下心来,打算按下挂断键。


"还有,"他手指生生在离屏幕极近的地方停住,心中好奇超过不安,等着程嘉伦的下一句话,"我明天要走了。"


"去哪里?"


"c城,去散心。你要是想一起来,明早八点在西站等我。"


穆凡没来得及再回一句,程嘉伦就挂断了电话,留穆凡在原地发愣。然而下一秒这样的愣神就被他的狂喜取代。


"你又叮叮咚咚干嘛呢?"王迪瑞无语地看着穆凡跑来跑去,把各种东西往背包里塞。"你不懂,"他甚至没心情再抬头,只是继续整理行李,"明天我就去c城咯。"


王迪瑞显然被他这句话给震惊到了,"顶多还剩两个月就考研了,当时不是你拉着我要考研的吗?况且你哪来的资金支持你啊?"


穆凡没再回他,他心里乐的很。程嘉伦既然还能告诉他自己要出门,甚至允许他一同前往,这说明程嘉伦肯定没有——至少没有非常生他的气,如此一来,自己那让他记住自己的计划就还有转机。


直到晚上睡觉时,穆凡都是激动的。


07.


程嘉伦貌似出门很早,至少在穆凡慌慌张张跑到西站时,他正坐在椅子上,一条腿搭在另一条腿上,小幅度地晃动着。


眼见穆凡跑过来,他低头看了看表。"七点五十四,"他说,"还不算晚。准备准备一会儿上车。"言毕,他便闭上眼睛开始闭目养神。


列车来的速度比想象中要快,穆凡不住侧目去看靠在窗边仍旧没有睁眼的程嘉伦。清晨的曦光是宽和无底线的慈母,将自己的一切暖热送予人们,程嘉伦便是接受恩赐的其中一员。那光映亮了他半张脸,直将睫毛也染得亮晶晶。


"看够了没?"他被突然的一声惊吓到,回过神来,程嘉伦也盯着他看。穆凡没好意思回答,赶紧侧过头去。"…"程嘉伦看着穆凡,轻叹了一口气。"我没有不让你看。"


穆凡却是不愿再回头,看向别的地方。


相对无言,直至到站。


08.


这会儿的天气不错,放完行李的穆凡理所应当地拉着程嘉伦出去。两人再度沿着来时的河道走,穆凡突然没由来的想问个问题。


"老程?"


"干什么?"


"你的病…现在怎么样了?"


空气突然陷入沉默,穆凡低下头,眸中写满了犹豫和恐惧。


"好的差不多了。"


老实说,这是个完全超出穆凡预料之内的回答。他已经算好了各种各样的时间可能性。可他一转头,对上的的确是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睛,"可是之前在医院明明…""你难道很希望我死?"


他识趣地闭嘴,安静地走在小路上。远处的阳光似乎更加耀眼,在这样的光芒照耀下,他突然间释然了。


穆凡想,人生中想不明白的,可疑的事情也太多了,他莫非还一件件地想吗?如此就好,现在就好。


说不清是因为什么,或许是因为这样的一种心情,晚归回到酒店,两人躺在床上时穆凡突然翻了个身朝向程嘉伦的方向,轻声问道:"老程,你爱我吗?"


他感觉到黑暗中有什么东西动了动,随后身边空出一小块,同样回复他的还有一句闷闷的话:"闭嘴,睡你的觉,否则我现在就把你赶回去。"


穆凡翻了个白眼,嘟囔一句"不就问问嘛"便转过身去,不久后房间里响起他平稳均匀的呼声。


可程嘉伦还没睡,他看着天花板发呆。爱究竟是什么东西呢?是每日的柴米油盐还是少有的浪漫,亦或是一句情话或者一个吻?他搞不清楚,或许也不愿搞清楚。这个总让人感觉无所不知的男人此刻却像初生的婴孩般对一切一知半解。


好在不是每件事都要有一个标准答案。他又翻了回去,缓缓闭上眼。


如果会牵挂穆凡,会想着他也是一种爱的话,那便爱着吧。


09.


在c城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只是穆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们已经要回去了。


这是最后一晚,他慢吞吞地把行李往箱子里塞,时不时望一眼旁边的程嘉伦。月光兴许给了他勇气吧,他抖着声音道:"老程。"


"什么?"


"我…"他突然又说不出话了,简单的两个字像是卡在他喉咙口,月也黯然藏进云层,或许也在嫌弃他?


程嘉伦看他半晌,最终叹了口气上前,轻飘飘拍一拍他肩膀。"爱你。"那两个字很快的散在空气中,像云雾一般。


但穆凡还是听见了,他激动不已,上前一步抓住程嘉伦的手,反复确认这是事实而非他的想象。


他说,他接受了他的爱。


他问,他们现在算是情侣了吗?


他思索,沉默后回答:


"算。"


穆凡说不出话了,甚至可以说无法思考。他只是靠近,慢慢地把人推到床边。


当穆凡让程嘉伦轻轻躺倒在床上时,他紧张无比,而这紧张在解开那单薄衬衫的扣子时达到了顶峰。


是缪斯赐予他的吗?缪斯抬手捏出只蝴蝶,让蝴蝶被他抓住了吗?


程嘉伦眉眼里写着无奈,轻叹一口气,认命般环上穆凡的脖颈。


他说,仅此一次。



仅此一次。


仅此一次的,让我们狂欢吧,疯狂吧,用我们的笑声与泣语装点这狭小的空间,把我们的思绪全部织成复杂的奏鸣曲。


赶在黎明到来之前,赶在艳阳高照以前。


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的,叫一回吧。


10.


程嘉伦死了。


他谁都没说,连后事都是他自己早就计划好的。等穆凡知道这件事,他已经被下葬了一个星期有余。


穆凡什么也没说,他只是平静地回了一声"哦"然后就去了食堂——没拉上刚刚告诉他这个消息的王迪瑞。


王迪瑞想,穆凡怎么这样的冷血呢?分明他知晓这个消息的时候哭了一个晚上,怎么换到穆凡这儿就是没有反应的了?


王迪瑞不明白这点的。


穆凡吃完饭没回宿舍,他反而是出了校门。分明今晚没有风,是个难得静谧的晚上,可他却感觉自己像是站在空旷山谷的风口,哪里都是风,哪里都空荡荡的。


他沉默着走,走过一个又一个路口,来到一座山前。他其实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过来的,只是听王迪瑞说,程嘉伦埋在了这里。


前几天刚下过雨,上山的泥土湿漉漉的,还留着新鲜的脚印,顺着那些印迹一直走,有个孤零零的碑,和一位老妇人。


穆凡并未出言打扰,想也知道在这个点来到山上的除了他,也就只有程嘉伦的家人了。他静默着,一字一句地读墓碑上的话,他终于意识到,那个时常说他废物的人已经永久地躺在这片土里,再说不出话了。


"小伙子,你是小程什么人啊?"穆凡转过头去,那位老妇人似乎还没从悲伤中缓过劲来,双眼通红,布满皱纹的手微微颤抖着。


"我是他的男…学生。程老师教了我很多,所以我想来看看他。"他硬生生把脱口而出的几个字咽下去,低垂的眼里含了难以阅读的情绪。他看着那一方矮矮的石碑,轻轻回了话。


老妇人点了点头,对他强扯出一丝微笑,又充满依恋地看了看墓碑,仿佛还能看见程嘉伦的身影。最终,她步履蹒跚地走了。


穆凡其实是想说他是程嘉伦的男朋友的,他想喊出来,想将这一事实昭告天下,宣告主权。


但他没敢说,他想自己也不能说——大概穆凡这辈子都没法说出来了。


11.


穆凡什么也没做,他只是坐在程嘉伦的碑旁,一动不动地望着东方。


那是太阳升起的方向。


"骗子。"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在抖。程嘉伦是个骗子,十恶不赦罪大恶极,他拿自己的生命与他作笑,换了穆凡几天的欢愉。


可骗子已死,骗术即破,受伤的,似乎也只有穆凡自己而已。


他没再说一句话,只是一直等,等到了太阳升起。


他一整夜没合眼,可新生的晨光也换不回程嘉伦。


山上响起了第一声鸟鸣,太阳也照到他脸上。穆凡突然笑了。这是他在程嘉伦死后第一次笑。他笑得极响,又极单薄,眼角有泪水不断划过脸庞,落在地上。张芷是对的,他从一开始就只是抓了捧雪而已,雪一定会融化,他却仍嗅着冰凉的气息,妄想能永远留住这一握白。


他抓不住曾经选择忘却一切的程嘉伦,他也抓不住最终枯败的程嘉伦。


穆凡是失败者吗?


他仰起头,听着自己一刻不停却又抖的厉害的声音,看见晨光熹微。


是的。他想,从他决定给程嘉伦的余生烙下自己的痕迹时就是了。


12.


人生里这样的放纵毕竟少,穆凡很快回归了生活。学习,考研,甚至有时再去看看张芷和方糖。


似乎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只是,也许吧,当穆凡沿着河流,沿着小道,走过城区,荡过满是人群的地方时,他会想起和程嘉伦在别处一起,在夕阳下漫步。只是这次他回头时,他看不见慢慢走着的程嘉伦了。


可当穆凡再次路过那座山时,他明确地感受到了,有什么是不一样的。


对,有什么东西,永远缺失了。


13.


人们大都觉得鱼不会溺水。

然而事实并非如此。下雨的时候,水中的氧气减少,鱼就会出水呼吸。缺氧的鱼,就会溺死在水里。本离不开水的鱼,被自己的生命杀死。

穆凡缺氧了,他成了溺死的鱼。

自己搞来玩的,加了点滤镜

自制👉👈

稍微拍一下!是给亲友做的辰砂流麻和辰砂的信『没语c过瞎写的小姐姐一枚呀』

关于进入游戏以后我队友全变小了这件事

*全员友情向,我想搞点烂东西,除穆凡以外全员身体+心理变小

*估计是比较短的段子,看个乐子就好

*穆凡第一人称




01.


各位好,我是穆凡,目前正与我的队友赵书赵越等人参加剧场的游戏。


原本这的确很正常,我一开始也把它当成普通游戏来对待。


…这种心理截止到我进入剧场之前。


我再次睁开眼的时候,眼前什么人都没有。


我有点不自在,但想想估计又是这破剧场把人分开了就无所谓了。


直到我往前走了两步以后感觉自己踢到了什么东西,低头看去却发现什么也没有。


卧槽不是吧,这才多久就遇到第一个不对劲的东西了?


为了防止再有这种事,我环视四周。


真的,我真傻,我早知道会看到那些东西我就该把我眼珠子挖出来。


一转头,几个坐在地上的小孩也抬头看着我。


嗯…都是挺可爱的孩子,要不是因为这是在剧场里我可能会想摸摸头,只不过这群小孩怎么都有点眼熟…


…眼熟?


我突然触电一样地跳起来,整个人后退好几步,还差点撞到桌子。


这群小孩儿不就是我队友的缩小版吗?!


能够感受到冷汗从脸侧流下,我试探性地喊了一声:"夏风?"


不为什么,就因为夏风估计是我们这群人里最憨的一个。


果不其然,下一秒一个跟夏风完全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小孩就举起手:"是我!怎么了?"


"要不要去吃饭?"


"肯定要啊!什么时候开始吃?去哪里?我们吃什么?"


"骗你的。"嗯,我在心里想,可以确定这肯定是夏风了。


"你…你怎么这样!"夏风看着快要哭出来了,气呼呼地跑开,自己去找吃的了。


02.


在心里念叨一百遍"没事区区剧场罢了出去就恢复正常了"以后,我再次环视周围。


夏风边不知道嘟嚷着啥边翻箱倒柜,赵书和赵越靠在一起,唯一看起来比较成熟的老程…哦现在应该是小程了,坐在沙发上摆弄着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巨大的狩猎之弓…


嗯?我左顾右盼,田泽不是和我们一起进来的吗?他人哪去了?


在房间里走了一圈,终于看见躲在桌子后面怯生生看着我的田泽。


身上好像有小半个鞋印。


…哦原来刚进剧场踢到的那玩意儿是你啊,真对不起但你怎么这么矮。


至少现在人全了。话说刚刚夏风是不是喊饿来着?


03.


果然还是应该先做饭。我在厨房(虽然不知道剧场怎么有厨房有食材偏偏不让人直接用积分兑换食物)里认真思考要做什么。


面条?在厨房里没找到。番茄炖牛腩?难度好像稍微有点大…


在十分钟的认真思考后…果然还是煮点粥吧,小孩子吃那么多太好的干什么?


…对,不是因为我不会做,只是我觉得没有太大必要而已。


04.


刚刚把米倒进锅里,突然感觉谁拽了拽我的衣角。


"田泽?发生什么了?"田泽站在我旁边,委屈的小脸皱成一团。


不出意外,他下一秒就哭出了声。


"夏风…夏风刚刚咬我…"田泽抽抽搭搭的,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滴。


这种行为我怎么能坐视不管?我啪一下就抓着田泽的手去客厅,义正言辞地训斥夏风:"夏风,你怎么能咬别的小朋友呢?人家干什么你了?"


…怎么有种我是幼儿园老师的即视感?


"我那是有原因的!"夏风不满地嚷嚷:"我翻半天才找到的零食,田泽突然就把它抢走了!"


我怀疑的眼神在两个人身上来回徘徊,"你那么大的个子,田泽抢你零食你抢不回来吗?"


"抢回来了啊!"他一挺胸,显出一副骄傲的样子。


"那你咬他干嘛?"


"就是因为咬他他才松手,我才把零食抢回来的啊!"


…6,我早该想到他们俩是什么性子的。


04.


总算安抚好田泽和夏风的情绪,刚准备回厨房,突然有感觉有人在拉我的衣角。


"又怎么了?"我转过头,耐下性子问乖乖站在旁边的赵越。


"我觉得有点无聊,我想看书。"她绞着衣角,声音细软。


那一瞬间我终于理解了怎么现代人都想养女儿,乖巧听话的小姑娘谁不喜欢?哪像旁边因为零食打起来的两个那么不让人省心?


"那你想看什么书啊?"我心情极佳,蹲下来对着赵越笑。


我看见她眼里闪亮的光和激动的表情,"从一到无穷大!"赵越兴奋地喊了一声。


…草。


『热知识:《从一到无穷大》介绍了20世纪以来科学中的一些重大进展。先漫谈一些基本的数学知识,然后用一些有趣的比喻,阐述了爱因斯坦的相对论和四维时空结构,并讨论了人类在认识微观世界(如基本粒子、基因)和宏观世界(如太阳系、星系等)方面的成就。』


05.


虽然这次的游戏不允许用积分兑换食物,但意外地还能换书。


赵越拿到书以后甜甜地对我说了句谢谢,体会到养女儿爽感的我突然觉得自己原谅了世界。


…行了赵书别瞪我了,我对你妹真没兴趣。


"还有没有人要什么东西了?"田泽不知道怎么说服了夏风和他分享零食,赵书和赵越在沙发上一起看书。


应该没什么了吧…我站起身,锤了锤刚刚蹲太久麻了的腿,扭头一看,程嘉伦正站在门口看着我。


"穆凡。""怎么了?"


令人意外的是,他突然抿住嘴,似乎在犹豫着究竟要不要说出来。


我突然有种翻身农奴把歌唱的爽快感,你也有今天啊!平常骂我骂的那么狠现在还不是要求着我给你东西?


当然表面上还是不能表现的,我装出一副温柔大哥哥的样子:"没事的,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程嘉伦踟蹰着开口:"你确定你真的要听吗?"


尽管感觉有点不对,我还是把这当成他害羞的表现,仍然微笑着看他:"当然,你说吧。"


"那好,穆凡,"那一瞬间,程嘉伦又变回平时高傲的样子,"你锅烧糊了。"


06.


听见他话的一瞬间我就连滚带爬地跑进厨房,小心翼翼地往锅里瞅了一眼。


…nnd,还真糊了。


我崩溃地关火,试图把锅洗干净。余光突然扫到顶着张稚嫩娃娃脸的程嘉伦站在我旁边抬头看我。


难不成他这是要安慰我?


一瞬间我热泪盈眶,感觉老程的臭脸都可爱了许多。


当别人都在自己玩自己的时候老程居然会想着来安慰我…太感动了我以后卖你箭保证一支只要你九万九。


老程盯着我手上的锅看了半天,又抬头看我,唇角一勾,露出一个冷笑:"废物。"


…md收回前言,这家伙怎么变小了还要嘲讽我。


求你们谁都好,赶紧让这场混蛋游戏结束吧。


--END--

闲来无事写个置顶

我是夏央

比起全名我更喜欢被叫夏夏或央央这类的称呼

最近混午夜剧场和无期迷途,偶尔玩玩光遇

我写文只为自己爽,看不惯的可以自行退出

偶尔写点lof不让过的会放到wb:卑微自闭夏某人,你私信找我或者评论也可以要到

大概就先这样

忘忧海岸

00.

忘忧海岸的故事,在人们口中流传着。

传说这个地方,是能够让人们忘却一切忧伤悲虑的神奇世界。去过的人们都将会幸福快乐地活下去。

这样老土的传说,会有人信吗?

只要有人渴求,那就有人信。

01.

一直到穆凡已经在金黄色的沙滩上走了有一段距离,他才反应过来——自己真的按照那个传说所说来到这忘忧海岸了。

他赤足踩着细细的沙子,戴了顶帽子的向导微笑着和他并排,热情地介绍岛上的各类活动和穆凡今晚的住所。

"哦对了,"他平白从向导脸上看出一丝瘆人的意味来,"咱们忘忧海岸能让人忘记忧愁是真的,但海岸可不是免费提供服务的哦。"向导的长相其实是会令人感到温柔的那一派,但或许是在剧场见识的多了,穆凡不买他的账。

认真来说,他不相信这种听着就是虚假宣传的东西,所以这次来忘忧海岸,更多的大概是为了放松心情——忘个忧。

似乎在剧场里也见过海?穆凡下一秒就止住了自己的想法,暗自嗤笑一声剧场还真是遗臭万年,心中却又有些怅然若失的感觉。

并不是所有人都在剧场结束以后走出来,他常在独自一人时品味当初在剧场时因为数不多而显得十分珍贵的快乐。有时自己的梦也被残存的记忆擅自入侵,他问过张芷是否会回忆起,然而张芷的次数显然没有穆凡那么多。

如果要给穆凡也加上一个需要忘忧海岸帮助他忘却的忧愁,这个忧愁只能是他忘记了一切的朋友们。出于私心来看,他其实是希望他们恢复在剧场的记忆的,任谁都不会希望自己生死与共的同伴突然间忘了与自己相关的一切,和自己形同陌路。

"我知道你的忧愁是什么了。"一个听不出性别的声音在穆凡脑海里出现了,将他吓了一跳。"什么东西啊!"他压低声音,就像在提防着声音被他人听到。

然而在那之后,那个声音再也没有出现过。穆凡只能当是自己的幻听,住进了向导安排的居所。

02.

海边潮湿的空气里混杂了浅浅的花香,从穆凡半开的窗子溜进来。

实话说出来,穆凡已经在床上躺了老半天了,天花板都要给他看出个洞来——可他睡不着。认床吗?应该不是,否则也解释不了在剧场里他能睡好那么多觉。

碧蓝的海水扑在岸边,清脆的声音挑逗着穆凡的心弦。他犹豫片刻,踩上自己的拖鞋,啪嗒啪嗒地往外走。

反正也不会有什么莫名其妙的NPC来追杀他。

向导安排的房子地理位置有些奇特——一个类似于半山腰的地方,只是并没有那么陡峭。除去那条下山的路,还有一条路,穿过略显稀疏的树林,踏着青草,走到不高的悬崖(或者悬崖也算不上,它太矮了)边上。人们坐在这里,无论是声声作响的海,皎洁明亮的月,全部尽收眼底。

穆凡选了这条路。

拖鞋踩过脚底的树叶,月亮在颗颗树影后时不时探头出来,他追随着素净的月光前行时,猛然听见另一个人的脚步。

尽管声音不大,但穆凡还是能辨认出那声音不属于自己,所以他压低了身子,刻意贴着树走,尽可能地将身形隐藏起来。然而事不遂人愿,脚步声没有消失,依旧跟在离他不远的地方,甚至有些加速了。

"靠…这种事怎么也给我遇到了…"穆凡开始忍不住地紧张,按理来说,这里不应该有人和他一起才对。如果只是看海当然万幸…只怕来人不怀好意,出于各种原因要害他。

穆凡在心里暗暗给自己鼓气——怎么说也是在剧场里玩命的人,就算真打不过,他也能跑。树林有点拥挤,他于是刻意往悬崖边上跑。青白色的月光在他踏离最后一棵树时彻底绽开,白绸子一样地落在他身上。

只是穆凡现在没时间欣赏美景了,他第一时间转过身去,紧张地盯着树林的出口,摆出战斗的姿势。脚步声越来越近,汗水从他额上一滴滴淌下。

一个人影出现在树林口,穆凡一下憋足了劲冲过去,拳头用力地挥上去,却被轻而易举地接下。"你今天脑子出问题了?"那人满脸嫌弃地甩了甩用来挡住穆凡一记重拳的手,"又是在前面跑又是要打我的,当我是鬼?"

穆凡在听到他声音的一刹那就怔住了,借着月光,他得以确认自己心中的猜想。

刚刚接下他的一击的、在树林里"跟踪"他的,是他的前高数老师,程嘉伦。

"程…程老师?"穆凡步步后退(任谁刚顶撞了自己的老师应该都会这样),很快退到了悬崖边上,"您怎么在这?您也信外头那广告词?不会吧?"

程嘉伦眼疾手快地把只要脚一滑就会从悬崖边上摔落的穆凡拽了回来。"还知道跟老师要用敬语了?"从他鼻子里哼出声短小的音节,貌似是在调侃。

"那是当…不对?!"穆凡抓着头发的手一下因为惊讶用的力大了点,疼的他龇牙咧嘴。他顾不上疼痛,一个个问题接踵而至:"你怎么会知道?我明明…你才不是程老师,说,你到底是谁!"

程嘉伦颇为无语地看着挣脱他手跳到一边,警惕地望着他的穆凡,还是没忍住,一个爆栗砸到他头上。"你给我睁大眼睛好好看看我是谁,这才几天就能不认识我?"穆凡在旁边揉着头喊疼,耳朵里却又钻进一句话来:"一直想着我恢复记忆的不是你?现在倒还翻脸不认人了。"

穆凡怀疑自己现在是睡懵了,才会梦到这样的情景,但脑袋上的痛觉无比真实,脚底的触感也一样。况且出于他个人的私心,他希望这一切是真的。

"可是这怎么可能呢,你明明是自己喝下那杯茶…""你对此有意见吗?"

果然老程还是那个老程,嘴毒得不行。他在心里偷偷给程嘉伦记上了一笔。

穆凡小心翼翼地摸到已经坐在悬崖边的程嘉伦旁边,"那老程,你来这地方干啥?你也不像会相信忘忧海岸宣传的人啊?"程嘉伦连头都没回一下,只给他翻了个白眼。穆凡见讨了个没趣,也只能闭上嘴不再招惹他。两个人安安静静地坐在悬崖边,看着月亮逐步下行,天色由暗转明。

当灿金的阳光刚冒出一点时,程嘉伦总算说话了。"因为你。"穆凡压根没搞懂这是什么意思,还想再问问,可是程嘉伦已经跳下了悬崖,走进了穆凡的视线死角,任凭穆凡怎么喊也没再回头看一眼。

"什么叫因为我啊…尽说谜语。"他嘟囔着往回走,踏着铺上道路的阳光。

03.

穆凡没有出门,他昨晚压根没睡,所以他打算用白天的时间补觉。然而他不出门,向导却自己找上了门。

"昨晚感觉怎么样?实现愿望的感觉好受吗?"向导倚在门框上,得意洋洋地看着穆凡,却让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把他的困意全部吓没了。

"什么实现愿望?""别装傻了,昨晚你见到的那个人不正是你所想着的吗?"

穆凡现在已经没有心思去想向导是怎么知道他昨晚碰到程嘉伦的了。他现在的注意力放在"实现愿望"上。"你的意思是,是忘忧海岸让老程恢复记忆的?"

"可以这么认为吧,"向导耸了耸肩,"虽然说是忘忧,但解决有忧愁也不失为让人们忘却忧愁的方法。"

"但是,"向导话锋一转,"海岸可不是让你白白享受好处的地方哦。"尽管在意料之中,穆凡还是在心底暗暗吐槽了几句。"所以,我要付出什么?"

"实现你的愿望,代价是——"向导顺手拉过一把椅子坐下,一条腿搭上另一条。

"——将你死后的灵魂,献祭给海岸。"

04.

太阳已经靠近山边,天空也被染成了金黄的颜色,但穆凡还在想上午时把向导赶出去之前向导的话。他是怎么会认为人们会因为一个愿望而献出自己整个人的呢?然而下一秒他就想起了双村记那个副本里,为了姐姐复活而永远留在那里的李二平。

不得不承认,有些人似乎从出生起就是悲惨的,所以他们会尽己所能去抓住为数不多的一切幸福,甚至到最后把自己也给搭进去。

…那他呢?记忆而已,值得他把灵魂出卖给恶魔吗?

当初在循环站台第一次见,程嘉伦帮了他以后那个背着大弓的身影就在他脑海里留痕了。而一次次的副本,也让这种牵连越发深重;最后这根绳和穆凡与其他人的情谊一起断开,在空气里散去。

如果答应海岸的要求,就能换来这群人与他的纽带重连,而他自己生生世世坠入深渊。多显著的不平等条约,但穆凡竟是真真切切地犹豫了。

你是要一世乐意还是孤独?这是个好问题。

长时间的思考以后,窗外已是明月高悬。为什么不碰碰运气,赌程嘉伦今晚还会出现呢?或许两人还能就这个问题思考一番,商量出结果来。

拖鞋的声音又一次响起,穆凡再次走进了那片树林。

05.

等穆凡终于来到悬崖边的时候,程嘉伦已经坐在那里了。穆凡特意从他背后走过去,想吓程嘉伦一跳。举起的手刚要落下,就听见程嘉伦的声音:"有话说话。"穆凡只得悻悻收回离其肩膀极近的手,舒舒服服地坐下来。

今晚的天晴,大片的星辰挂在夜空里。穆凡踌躇着,不知道要不要问他问题。"你到底是来干嘛的?"安静的时间太久,程嘉伦蹙眉转向他,"发呆的话离我远点,晚上又不凉,两个人凑一块儿热死了。"

"那我问了啊?"他把两条腿悬在悬崖边上晃荡晃荡。"问。""现在你可以恢复在剧场里的记忆,包括赵书他们也会恢复,但是需要我把灵魂献出…""不答应。"

程嘉伦还是一如既往的果断。"连这种问题都要问我…你的小脑袋瓜里想什么呢?"穆凡抿了抿嘴唇,他当然知道这是个不平等的交易,而且他毫无疑问是更亏的一边。人总是难以舍弃过去,那些色彩缤纷的记忆让人沉醉,以至于不愿醒来。

"没别的事了?那我走了。"程嘉伦站起来,拍拍裤子上的尘土,转身迈向阴黑的竹林。"等等!"穆凡鬼使神差地抓住了程嘉伦的裤脚,换来一个疑惑的眼神,"你还有啥要说的?"

穆凡要说什么呢?

说舍不得你?说你能回来吗?还是说想你了?

没有。他只问了一句:"你陪我看星星去呗?"

良久,程嘉伦叹了口气,"幼稚。"但他还是重新坐回了穆凡身边,仰头望着深邃的夜空。"行,我答应过你陪你看星星的。

穆凡抬起头,上百万颗闪烁的星星悬挂在深蓝夜空里,星子像白色的颜料点满了画布。繁星满天,和曾经在剧场里看到的一样。

"当时在沼泽那个副本里,是你答应我要一起看星星的啊,"穆凡笑嘻嘻的转过头对着程嘉伦打趣,声音却不可避免的越来越低,"结果剧场真结束了,你就把那些全忘了…哪有你这么不守约定的人啊,老程?"

星芒像冰冷的雪片一样落在这个并不娇小的男孩身上,融化成亮白的布片。程嘉伦踌躇着不知道该干点什么——真的,他不是这种喜欢煽情的人,但他偏知道这会儿他要做点什么——至少也该是说点什么。

"当时毁约,的确是我的错。"他一叹气,眉眼里盛着无奈。"剧场的回忆不是什么好东西,忘了它们的生活会更轻松。"

"所以你就干脆连我们那些开心的回忆也全忘了?"穆凡的情绪激动起来。尽管知道自己现在很无理取闹,但他或许只是想找个发泄口罢了。"我们在剧场里经历的那么多,就被你全部忘掉了?"

海岸,再一次陷入沉寂。

大概有时我们所想要的并不是一个答案。瓶子满溢时,只要把它倒出来一点就行。

许久过去,海岸边只剩一声抽噎。

头顶的星星还是在闪,像小孩子们的眼睛。

06.

第三天了。

向导今天再来时已经显得不太正常。他的头发有些凌乱,双眼微微充血。"还没考虑好吗?"他颤抖着开口,穆凡坐在床上,冷眼静看向导的所作所为。

"我懂…我懂了!"他突然尖叫着抬起头,发红的双眼吓得穆凡连忙往后挪了几下。"你一定是觉得代价太轻了…那我就再额外告诉你一件事…"向导用力抓挠着自己的脸,嘴边挂上个奇异的笑容,看得人直冒冷汗。

"如果今天你还没有同意,你每天晚上见的那个人就会永远消失…!""你这话什么意思?"他一下站起了身,满眼不可置信。

向导得意地笑了笑,"就是字面意思啊…果然有时候还是要说的多一点才能让你们同意。"

穆凡现在只感觉浑身冰凉——老程,会死?会因为他拒绝海岸的要求,而死?他自己是绝对做不出这等事来的,让他间接害死一个人,尤其那个人还是程嘉伦。可另一方面,穆凡也不愿就这样把自己的灵魂奉献给海岸,终身成为这鬼地方的奴隶。

"没关系,你还有很长的时间可以思考这件事。"向导已经把自己的脸给挠出血来。"只要你改变主意了,就可以在明天太阳上山前随时来岛后找我。"在说完这些后,向导就微笑着离开了,还不忘给穆凡关上门。

现在好了,穆凡苦兮兮地挤出两声干巴巴的笑。他和程嘉伦只能活一个,若是早知道这海岸这么黑他绝对不会来。

今晚,将是他与程嘉伦会面的最后一个晚上。

07.

穆凡没能成功绕过程嘉伦的眼睛。去岛后的路偏偏要经过他俩每天发呆的地方,哪怕穆凡再小心翼翼,最后还是被无意回头的程嘉伦发现了。

"今天不看星星了?""看过了,不想看。"穆凡尽力用自认为平常的语气和程嘉伦说话,然而他们两太熟了,程嘉伦一挑眉,"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这…这怎么可能呢!"他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眼神不自主地瞟来瞟去,"我有什么话不能和您说啊,对吧?"程嘉伦不回话,只是继续盯着穆凡。在来自老师的高压下,他终于松了口。

"向导他告诉我了,"一想到两人将来的结局,他竟忍不住带了点哭腔,"如果我没有在明天太阳升起来之前答应海岸的要求,你就会死…"

"不去。"

"你疯了吗!"穆凡瞪大了双眼,"你就愿意这么死了?那你的猫怎么办,还有事业…""你曲解向导的意思了。"程嘉伦满脸无奈。"哈?"穆凡显得更加讶异。"自己好好想想,向导说的是什么。"

向导说的…穆凡努力思考着。"呃…如果我不答应,你就会永远消失?这不是和死了没什么两样吗!""你曲解的点就在这。"程嘉伦斜了他一眼。"是我会消失,而不是程嘉伦会死。"

"可是这…"穆凡感觉自己现在有点搞不清他在说什么了。他会永远消失,可不就是程嘉伦会死?两者之间又有什么差异呢?许是看出穆凡的疑惑,程嘉伦双手交叉摩挲着,最终似乎是下了很大的勇气才开了口。

"我不是程嘉伦,但我也是程嘉伦。"他偏过了头,无视掉穆凡的不解。

"我是忘忧海岸从你的记忆中复制出的‘程嘉伦’,海岸正是利用这种方式将犹豫的旅人彻底拉入深渊。"

恶魔会改变自己的形象来诱骗世人。

恶魔会制造甜美的幻境来迷惑世人。

或许不是所有人都辨别不出恶魔的真身,但醒来即失去的日子那样痛苦,难以忍受。而人类,生来就是想要幸福的。

"海岸利用了这一点,让复制品在人们心理最脆弱的夜晚侵入,让旅人无法忍受残忍的现实,最终选择成为海岸的奴隶。"

穆凡现在很安静,他听程嘉伦给他解释海岸,也听海浪打在岸边。在漆黑的夜空下,海边深紫色的紫宛花正在绽放,柔嫩无骨地摇曳。

海岸很高明,不得不承认的。穆凡也犹豫,他是否要同意这无理的要求,换取友人们恢复记忆?

在关乎亲近之人的问题上,人总是难以轻易抉择,甚至走向更糟糕的一边。他们爱,这就是海岸最有力的筹码。在他思考的间隙,一只手突然地放上他的肩,穆凡侧头看去,程嘉伦把手给搭在他肩上,嘴角挂上了个还不算难看的笑。

"但海岸遗漏了最重要的一点,"他缓缓开口,沉稳而熟悉的声音此时像最悠扬的琴声,抚平穆凡心上的褶子,"我是从你记忆里走出来的程嘉伦,是你的老师。"

"所以我会保护我的学生,不让他成为海岸的食粮。"

在听完这么一串以后,穆凡已经无话可说了。说什么呢?程嘉伦能恢复记忆至始至终都是假的,一切不过是他的臆想罢了。

好笑的是,哪怕是幻想,他都坚持着程嘉伦会保护他,相信他不会让他死。

"还有一件可以确定的事,"穆凡转过头,看见程嘉伦依旧笑着,"海岸制造幻象的时候不会只凭借旅人的记忆,同样也会融合部分真人特质。"

"所以即使是真正的程嘉伦面对这个选择,他也会让你独自活下去。"

"我射出最后一支箭,和他一命换一命。"

对啊,穆凡不禁有些哭笑不得,心里却隐隐发痛。早在七杀时穆凡就知道了,程嘉伦会保护他们,而且是献出性命的保护。在某种意义上,程嘉伦不是那么爱惜生命的。

程嘉伦啊!程嘉伦不会让他去死的,他是他的老师,他的意向。

但即使这样,程嘉伦似乎还有点担心。他问:

"你要等待天明吗?"

等到天亮,这个程嘉伦就会消逝在风中,除去穆凡没有谁知道曾经在这个地方存在过一个幻象。

但是想拒绝也没有用。

人们怎么总是这样呢?在他们问问题的时候,心里早就已经决定好了,问出那些问题只是想得到他们想要的答复罢了。哪怕答案是否定的,他们的心也不会改变,他们会变着法子来说服你的。

所以穆凡最终还是郑重地点了点头:"我等。"

08.。

太阳真的升起来了。

"结果你还是什么东西都没给我留下,反而又给我加了段不咋开心的记忆。"穆凡笑着打趣程嘉伦,但认真来说,他的心里是难过的。

"那,抱一下?"

他睁大了眼睛,有些僵硬地转过头。在被薄雾笼住的晨曦中,那个亚麻色头发的男人向他张开双臂,等着他过来和他相拥。

这是他记忆里第一次拥抱程嘉伦——或许也会成为最后一次。穆凡鼻头泛起酸涩,他们曾经关系亲密,却碍于剧场,每个人都一直活在用生命作赌的日子里。好不容易让一切回归正轨后,他早已失去了拥抱他的权利。

即使并非真实,即使只是幻想。

程嘉伦的手轻轻拍打着穆凡的后背,他把头埋得很深,手指紧紧攥住程嘉伦的上衣,温热真实的触感让他不舍。穆凡觉得,他现在有些能理解出卖灵魂的那些人了。出去以后,继续面对孤身一人的惨案,无疑是种绝望。

但绝望里从来能开出最美的花。

一切都将消逝,曾经盛开,然后凋零。在千百次的轮回中,我们看见无数次繁荣,无数次零落,不必可怜花儿的残败与破碎。

"等到花再开,春天就到了。"

太阳一步一步地往上走,最终从海平面上探出了整个身子,再一跃,就跃到了空中。

穆凡怀中的程嘉伦,身体逐渐单薄下去,最后如冬日里堆起的雪堆一样,散在金灿灿的晨光中。

湛蓝的海拍打着沙滩,海水淹上一堆雪白的泡沫。在和他刚上岸时一样的风里,整个海边的紫宛,全部盛开了。

在被花香晕染的空气里,穆凡能感觉到脸上浅淡的湿润感,他好像想朝着太阳的方向大喊几句,可是他什么也没有喊得出来,空中只留下了穆凡轻轻的哽咽声,和独属于紫宛的芬芳。

离岛的时间到了。向导不满地看了穆凡一眼:"我从没见过居然有人能面对这个威胁还这么无情的…"

"那是因为你见识短浅!"穆凡笑嘻嘻地招呼船夫走。忘忧海岸,在穆凡的眼里越来越远,越来越小,直到几近不见。

清风吹拂着穆凡的脸,也许在他离岛后很久,他都不会忘记那三个晚上的夜空与繁星。

"旧的回忆是要埋在土里,生根发芽的。我希望它长成一颗巨树,足以挂上我们一切过往的巨树。"


-END-


嗯嗯忍不住了,透一下吧

不确定啥时候能赶出来(挠头)我尽量这周搞好